澜巍及衍生产粮活动

【联合产粮活动|澜巍】一别两宽

澜巍及衍生写手联合产粮活动|第二弹|第四发


原著剧版背景混合,私设众多。

这次换赵云澜瞒下真相搞事情。

————————————————————————————————

不是所有的离别都会撕心裂肺,都要在磅礴大雨里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纪念与告别。一个平常的秋日的午后,阳光温柔而不刺眼,彼时沈巍刚要出门去上课,赵云澜突然在身后开口,叫住了他。

“沈巍。”他说。沈巍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赵云澜,他心里隐约泛起一阵不安,面上却分毫不显:“怎么了,云澜?”

赵云澜咬咬牙,别过了脸。他不太敢看沈巍的眼神,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酝酿了许久的话语借着鼓起的勇气坠地,在心尖上砸出一个洞来。

“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

赵云澜该庆幸他是别过脸去的,这样就错过了沈巍的表情。他双眸一瞬间变得通红,仿佛在那一刻被宣布了死刑。这样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被敛于温和的面容之下。

也是,反正这万年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有什么要求,自己都不曾拒绝。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沈巍扯了扯唇角,意图勾出一个不那么破碎的笑容来:“好。”

这个字仿佛抽空了他所有力气。沈巍垂了眼眸,颇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老古语云“七年之痒”,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才堪堪过了第七年的边,相看生厌的感情就已接踵而至。

也许说相看生厌并不恰当。沈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熬了万年,才总算沾到一点幸福的边缘,怎么舍得生厌。只是他从来没有奢求过太久。赵云澜的爱像是一场垂怜,是一场夏日午后的白日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单方面的执念可以延续万年,两情相悦的爱情保鲜期却只有七个春秋。

 

沈巍离开的十分决绝。

他虽生为鬼王,却天生知耻。赵云澜已然开口,他便再也没有缠着他的道理了。沈巍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坠着的魂火,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他下了课,连家也没回——或者那里本也不再是他的家了。黑袍随着氤氲而起的浓雾裹上身来,他垂了眼眸,径直回了黄泉下的千尺之地。

这一万年来,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不过是一点卑微如萤火的执念,并一点单相思罢了。幽冥之下暗无天日,冷寒彻骨,沈巍一个人坐在大不敬之地,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团魂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庆幸,赵云澜并没有将他的馈赠一并收回。鬼王成圣,生出三魂七魄,不再需要这物什来强生神格。哪怕是赵云澜想要回他的昆仑神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从自己骨肉里抽出来。

但他终于也没敢再回去见赵云澜一面。他终于自私了一次,不想给赵云澜机会,让他把自己最后的念想也一并收走。

就这样不见也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很久。沈巍辞了教授的职位,不曾再去龙城,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赵云澜。他也再未接到过魂香的传召,未曾以任何身份有任何理由再见他一次。

直到大庆来找他。

黑猫人形还是个少年,眉眼间的焦急遮不住也挡不严。沈巍本来是对所有人避而不见,却还是因为心里隐隐的期盼选择了出现。

“怎么了,大庆。”

他开口,声音里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翼和颤抖。大庆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嘴唇蠕动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沈教授,求你跟我走。”

沈巍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什么东西飞快地拉着他往下坠落。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反手攥住大庆的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陷进他皮肉里。

“云澜……”他说,无处掩藏的恐慌已经占据了他的眼眸。沈巍艰难地开口,内心的不安像是困于牢笼的猛兽伸出爪牙,无处可逃。

“是不是云澜……出事了。”

 

沈巍着实太久未曾对外界有所关注了。又或者是,真的下意识地屏蔽掉了所有信息。他甚至不敢在赵云澜曾出现过的地方停留,生怕勾连起的记忆将他自尊也碾成烟尘,叫他不仅舍不得,放不下,也再逃不开。

赵云澜已经失踪了一周,特调处几乎把龙城的每一寸都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赵云澜的半点踪迹。海星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递上去的寻人申请,只象征性地给了几个人手帮忙,反倒是管理层连下几道通知,要安排新的人来接替特调处处长的位置。

寻人不见,海星鉴又是这个态度,特调处的人还有什么不知?赵云澜的出事恐怕和上面脱不了关系,若是瞒着倒还能拖些日子,他们一时没想到自己往上报了消息,现在却是想拦也拦不住。林静几次上海星鉴去打探情况,都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亚兽族现在摆明了要走与世无争的路线,祝红磨了她四叔多少回也没能请得动人出面。这样的孤立无援只在大战前夕有过同样困境,如今太平盛世,却没想到也会被人算计得进退不得。

最后还是郭长城畏畏缩缩地开了口:“我们,我们要不找一下沈教授吧。”

这个名字在特调处几乎成了禁忌。在几个月以前,赵云澜毫无预兆地宣布和沈巍分手,并直接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沈巍。楚恕之当即就和他大吵了一架,赵云澜却俨然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大家什么反应,对这事只有一句话:“七年之痒懂不懂?我腻了行不行?我甩的他,以后甭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楚恕之气得几乎要套麻袋揍他,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赵云澜却对此绝口不言,半点解释也不曾有。他甚至开始重新流连酒吧,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所有人都在为沈巍鸣不平,而沈巍自那天起就再没出现。

那件事只有大庆知道。

沈巍走的第一晚,赵云澜一夜没睡。第二天在处里宣布完之后,对各方指责也态度强硬。老猫直觉这事有蹊跷,晚上跟着赵云澜想打听什么,却见他一路径直进了酒吧,叫了杯酒就开始灌。

赵云澜胃不好,沈巍又管得他严。他们在一起之后,赵云澜几乎再未涉足过这等风月场所,就连应酬都是能推则推。这几年的水磨工夫做下来,好容易才把他的胃养好。这会儿赵云澜却像是酒鬼上身一样,不管不顾地糟践自己。

“你怎么回事儿,老赵。”

好像自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见到过赵云澜这副模样,哪怕是大荒山圣记忆不在的那些百世轮回里,他的魂魄也一直刻在骨子里。他见过赵云澜那么多面,却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是为了沈巍吧。大庆叹了口气,他不懂人间七情六欲,爱之一字到底多伤人,都是未可知。

赵云澜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叫了一杯酒。酒吧里人声鼎沸,说话都得扯嗓子才听得清,他俩那里却反常的寂静。大庆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看着赵云澜一直把自己喝到吐,整个人神志不清地趴在吧台上,才凑过身子去扶他。

“你和沈巍,到底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赵云澜整个身子都歪在他肩膀上,满身酒气,紧闭的双眸里却淌出了一条细细的银色水光来。大庆心里一紧,不敢再问,赵云澜却好像已经失了神,声音里蕴着湿意开口。

“我舍不得啊。”

赵云澜不像是在回他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额上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层冷汗,将头发都浸湿了一层。那点水色只顺着脸颊淌了一行,就被赵云澜粗鲁地抹去。他睁开眼,一双眸子红的像是要滴血,喉咙里却根本就是含了一把刀,滚出的全是悲鸣。

“小巍……”

这一声唤得太过痛楚,叫人听了就觉得像是在挖心掏肺,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最契合的地方血淋淋地捧出来的。大庆几乎被他这一声叫得落下泪来,他咬了咬牙,连拉带拽地把赵云澜弄出酒吧塞上出租车,一路送回小区里。

他踹开门,把赵云澜往床上一丢,转头就往隔壁跑,门敲得山响也没个回应。大庆想,恐怕沈巍是已经回了那头。他关上门走回去,变成猫跳到赵云澜床上看着他。

“老赵,赵云澜,到底怎么回事。”

赵云澜扯了扯嘴角,一双眼通红地看着他,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会儿酒醒了不少,理智也算回来大半,只是嗓子还哑得离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大庆认为他已经不会再开口解释了,才将真相全盘托出。

“大战之后这几年,真的是太平盛世。”他哂笑一声,眸子里流转着大庆看不懂的情绪,“可是死猫啊,你知道吗?乱世容得下的人,太平了,可就留不下了。”

大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多浅显的道理。乱世多枭雄,可乱世一过,那英雄就成了掌权者的眼中钉,生怕功高震主声望太过,遮了他们的风头。大庆噌地跳上了桌子,长指甲磨得桌面刺啦一声响,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谁!他们要对你下手么!”

赵云澜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无声地笑了一下:“不,他们要从沈巍身上下手。”大荒山圣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有人不识趣地要拿他开刀,可动不得他,还动不得沈巍么?一个污秽之地里爬出来的鬼王,没有昆仑的庇护怎么可能成圣,和他一本同源的夜尊不就走火入魔,挑起了上一次的大战吗?现成的理由披露出去,舌头底下也能压死人。

“他们要怎样?”

“他们要把危险掐灭在萌芽里。”赵云澜这句话说得异常嘲讽,他眼眶还红着,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吐出接下来的话语,“他们要收走我的魂火,要从沈巍身上把昆仑神筋抽出来,然后……”赵云澜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剥夺他所有能量,将他关起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他冷笑一声,眼泪却又滚了出来。今时不同往日,他虽觉醒了魂魄,却没有什么神力,别说庇护沈巍,他连自保都成问题。赵云澜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凡胎肉体,也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明白过沈巍总是选择把所有苦痛都自己吞的心理。知道的太早太多,最爱的人的命运就攥在你手里,但凡能够自己扛下所有,又怎么舍得让他去承受。纵使他早已做出了选择,此时仍是又悲又恨地宣泄了出来,“他们就不想想,要不是沈巍,他们这帮只会耍嘴皮子的老头子谁他妈能活下来!”

原来他们抗得过天命,却真的算不过人心。贪痴嗔三尸入骨,什么都做得出来。赵云澜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搞完沈巍,下一个就是我,等我们俩都没了,就要针对你们了。”

“他们肯定拿我威胁沈巍。沈巍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说不下去了,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拿我作筏子,沈巍肯定自己就把东西交出去了。等他也失了能力成了普通人,我们全都得任人宰割。”

大庆终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收起了尖利的指甲,从桌子上跳下来,整只猫落在赵云澜被子上。赵云澜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要是跟沈巍说,他那人,估计真能干出来束手就擒的事儿,恨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没办法了,我要是跟他分了手,他肯定就回了那边,到时候,任他们手眼通天也没用,阎王爷也不敢去大不敬之地作乱。”

他向来以八面玲珑出名,三界五行黑白两路,就没有赵云澜吃不开的。他也用不着算计什么,一张嘴就能把人说得心甘情愿。这是他第一次出手算计人,算计的却是一颗真心。

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们安稳日子才过了七年,还有后半辈子没有过,就要因为这些上位者可笑的猜忌而画上终止符。

 

遍寻不见的赵云澜此时正大大咧咧地坐在阎王殿里。他形容狼狈,却仍旧是一副潇洒的模样。十殿阎王也没个什么新花样,机械重叠的声音搅得他脑仁疼。赵云澜扯了半天,身上绑着的绳子也挣不开,他只好放弃了这个选项,就着绳子的力道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赵云澜,你可知罪。”

赵云澜毫不客气,张口就怼:“是镇魂令主。”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副阶下囚的样子,还照样不拿上头那几位当回事儿。

“怎么着,大战结束了,危机解除了,这是过河拆桥来了?”

十殿阎王也没想过他说话这么一针见血,顿时恼羞成怒,斥道:“小子无礼。”那和声说不出的诡异,叫人听了就从骨头缝里发麻,“双生鬼王,生于混沌,强生神格,不甚合理。你前世贵为山圣,却包庇污秽。张扬狂妄,实为不敬。”

这还摆上谱教育他了。赵云澜冷笑一声,明明坐在地上还被绑着,却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地开口:“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当时用得着我俩替你们摆平夜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个德行?我也是真没想到,十殿阎王也是个名利熏心的,亚兽族倒是看的通透,这会儿怕是两不相帮,打定主意要自保。妖族,海星鉴,都跟你们联了手。怎么,怕单枪匹马干不过啊?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控制不住人心,大权旁落吗?”他说的毫不客气,简直是当面打脸。“三魂七魄已生,鬼王成圣,用得着你们置喙。我给我媳妇儿的定情信物也想染指,真把自己当上仙了。”

赵云澜口齿伶俐,用词刁钻,一席话说得针针见血。真正的轮回建成,斩魂使也无需再担着守卫大封的责任。他本已成神,又有一把斩魂刀在手,权力大得过十殿阎王。而今悬在头顶的危机解除,地府这帮老不死的东西自然不乐意顶上还有个人压着,便变着法儿的想剥夺了沈巍的能力,一家独大。

可去他娘的。

 

再说沈巍得了大庆的消息,一时间只觉得手指冰凉,不知道作何感想。不过他也没什么时间感想,一周时间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再不走就真的晚了。沈巍眼眸一凝,氤氲的雾气翻转上来,他又披上了那身黑袍,一手握住了斩魂刀,语气森然。

“我看谁敢动他。”

大庆喵了一声,径直蹦到了沈巍的肩上。黑能量立刻升起来,将他们两人共同裹住,直接瞬移进了特调处。

不得不说,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得知赵云澜已经进了地府,海星鉴那边立刻派了人来,指名道姓要带走楚恕之,要求他配合调查。眼见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沈巍拎着大庆从黑雾里走了出来。

“大人!”

沈巍看了楚恕之一眼,手一挥,要过来拉他的人就像是触了电一样被弹开了。沈巍往前走了一步,斩魂刀触地发出“呯”的一声。毫无感情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人,沈巍淡淡地开了口。

“不知海星鉴有何指教。”

上面自然是知道他和赵云澜都不在才敢光明正大地冲特调处发难的。这会儿沈巍一回来,来抓人的顿时没了主意,只能硬着头皮用之间编好的拙劣借口糊弄事。

“楚恕之,习修尸道,草菅人命,置稚儿惨死。”

沈巍冷笑一声,只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这么个借口来抓人,真亏海星鉴好意思开口。好在他向来君子翩翩,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楚恕之早已戴满三百年的功德枷,此番罪孽已赎,毋须海星鉴干涉。”

“敢问还有何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扛得住沈巍的威压的。又或者说,古往今来万年百世,敢在斩魂使面前放肆的不过一个赵云澜罢了。被他凌厉的眼刀一扫,海星鉴的来人唯唯诺诺,再不敢说些什么。

沈巍见他们没了反应,便冲人点了点头。等到海星鉴的人灰溜溜地走了,他才转过身子来看着特调处的众人。

“云澜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沈巍一边问,一边扬起了袖子,在他密实的黑雾一样的袖口里,不断有骨架瘦小的傀儡挨个滚出来。他仔细地询问了具体细节,然后挨个给小傀儡们下了令。

“能追寻气味。”他简要解释道,而后又摸了打儿符纸出来。沈巍原来不怎么会用这东西,后来跟着赵云澜耳濡目染,倒也学了不少。他手上这打儿基本等于镇魂令的变体,只不过那头连着的是赵云澜罢了——那人曾不正经地调笑说一根魂香就能唤来斩魂使,可沈巍却没有什么能找到他的办法,实在不公平,才塞给他这一打符纸。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巍点燃了符纸,血似的红线从符纸上隐隐冒出,延伸到空气里,在所有人希翼的眼神里,断了。

他神色一凛,不死心地再捻了一张。红线在符纸上落出来,然后再一次在众人眼前断裂开来。

一室寂静。

 

十殿阎王对请了这么个煞星来感觉十分头痛。

打不得,骂不过,通地眼开了也没什么用——十八层地狱里鬼魂惨叫,他还有心思研究油锅里炸了几成熟。绑着个绳子指指点点,嫌人家手艺不灵活。再深一层的,譬如真对人动手,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死人管不得活人事,十殿阎王手再长,赵云澜不认,他们也没法真的对他做些什么。

竟然成了掉进灰里的豆腐,吹不得打不得,只能老老实实供着,什么事儿啊。

赵云澜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让人头疼,他胳膊被绑的有点麻,别别扭扭的换了个姿势,还有心思想着等放他出去的时候能不能溜去大不敬之地看沈巍一眼。可惜水龙珠上回让沈巍捻成了蛇鳞原貌,也不知道还顶不顶用。

“哎我说,你们这关押时间有点长吧?”在看了一会儿大鬼下油锅小鬼扒舌头的哑剧之后,赵云澜咂咂嘴,深觉肚子有点饿。阎王殿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地府呆了多久。不过空手套白狼一直是赵云澜的强项,他抬起头,开始跟十殿阎王讨价还价,“理论上来讲,定不了罪最多关72个小时,你们跟海星鉴联手,算个翻倍也就六天,哥们儿仗义,给你算个七天好了。到点儿放人啊。”

他油嘴滑舌,说话有理有据,气死人不偿命,比沾了油的玻璃球还滑不留手。十殿阎王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可要是就这么把人送回去……

那地府的脸面也别要了。

要不说死人智商比活人低呢,赵云澜这话放完,十殿阎王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干脆叫判官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他们倒是想得单纯——不绑着你,那就不算关押,镇魂令主过来搞个外交,谁还要给定个时限不成?

他们也不想想,就冲着赵云澜那张嘴,他要是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哪里还轮得到地府这帮人颠倒黑白耍小机灵。

 

再说沈巍这边,符纸上的追踪线一断,所有人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就连沈巍也沉了脸色,不安起来。放出去的小傀儡一个接一个的骨碌回来,带回不同的消息。

“他确实在海星鉴停留过一段时间,大概有五天左右。”

沈巍挨个儿把回来传消息的小骷髅赶回袖子里。他眉头蹙起就再没松开,赵云澜最后被追踪到的气息里混着冥府的气味,很难说是身陨还是囫囵个儿地去了那边。沈巍咬了咬牙,他要走一趟地府。若是那帮人敢对赵云澜做些什么,那就真的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鬼王天性。

“我去那边一趟。”沈巍交代了一句,转头看向大庆,“你看好他们,如果有人来闹事,或者有云澜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老猫面情严肃地接过了沈巍递过来的魂香,后者冲大家点点头,黑雾泼墨一样地滚上来,将他整个人裹进去。

幽冥之地陡然震动起来。

沈巍下了黄泉,在鬼城门口捻开纸符点了起来。赵云澜给他的符纸都属于高端定制,在这种地方也好使。红色的血线再一次在符纸上流动开来,然后顺着纹理钻出来,笔直地朝着阎王殿滚了过去。

沈巍跟着血线一路走过去,离得愈近,那点子红便愈发鲜艳。赵云澜没告诉他血线的变化代表什么,沈巍也只能猜个大概。他愈走愈急,面上神色冷的离谱。

赵云澜要是在这儿出了点什么事,斩魂刀就能把整个幽冥一刀切了。

地府门口有小鬼守着,阴差个个面无表情,沈巍手上握着斩魂刀径直往前,天上地下,还没有哪个人不长眼地认不出斩魂使,更没有哪个人胆敢拦他一拦。沈巍抬手捏了个诀,地府大门应声而开,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神思却仿佛坠进了海里。

他其实不敢想象,万一赵云澜无故身陨,他会怎么办。沈巍失去了赵云澜第一次,便苦苦寻觅了一万年,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倘若再来一次,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克制得住自己。

杀戮成瘾,暴戾凶残。倘若他抑制不住天性,恐怕真的要来个毁天灭地,要五行三界一同为赵云澜陪葬。

赵云澜正坐在地上和十殿阎王插科打诨,突然觉得身后一阵阴冷。都已经到了地府幽冥,还能让人背后一凉,他仿佛有个什么心电感应一样地回了头,正对上沈巍的双眼。

他好久没见到他了。赵云澜想,自从那日说了分手,沈巍走的决绝,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了。黑袍裹着,面具戴着,他并不能很仔细地看清沈巍的面容,只觉得眼前人仿佛憔悴了许多,面具未遮挡住的唇瓣苍白,毫无血色。

赵云澜突然有点后悔,他真的很好奇沈巍当时是怎么狠得下心什么都瞒着他的,他只瞒了沈巍这一次,就心疼的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全部真相和盘托出——他实在看不得沈巍难过。

沈巍只看了赵云澜一眼,心就放了下来。赵云澜面上并未显得如何狼狈,想是没受到什么为难。沈巍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赵云澜前面,他低下头,面目狰狞的小鬼还在油锅里挣扎,刀山火海里一并传来刺耳的哀嚎。沈巍手里的斩魂刀磕在地上,抬眼往上看去。

“不知镇魂令主所犯何事,要地府如此对待。”他声音冷冷的,也不给阎王爷留什么面子,“本使在这世间沉浮多年,还未曾听说有何罪论要十殿阎王亲自对付一个凡人。”

“还请赐教。”

十殿阎王面面相觑,他们私底下敢对赵云澜发难,当着沈巍的面却什么话也不敢说。说他们对付赵云澜是为了从沈巍身上抽出那根昆仑神筋来?还是为了把沈巍视若珍宝的魂火夺了,压了他的神格也叫他成个普通人?这话要是要是让沈巍听了,整个地府今天都得成斩魂使的刀下亡魂。

对着沈巍,十殿阎王也没再用那吓唬人的声音合体,也不知是哪一个开了口,说的话倒像是把人当傻子糊弄:“斩魂使言重了。小神不过是有些琐事要与镇魂令主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事交代这么些天?沈巍冷笑一声,斩魂刀斜斜地划过去,殿里的东西立刻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承重的石柱被拦腰斩断,整个大殿摇摇欲坠。他向来克己守礼到了极致,还没用过这样的方法威胁人。

“本使生为鬼王,蒙昆仑错爱,教化开蒙,强生神格。”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今三魂七魄已生,脱离混沌,实为侥幸。然万事皆有因果,巍虽愚昧,并不敢妄自菲薄。得掌斩魂刀,辨天下是非,是为天命。倘有非议,望当面斥之。”

十殿阎王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沈巍当真敢在阎王殿动手。斩魂使温润君子的皮囊戴的久了,竟然让他们都忘了他处事有多无情。倘若他们再有心想对付赵云澜,恐怕这斩魂刀下一次切的就是他们几个了。殿上一时十分寂静,沉默半晌,上面终于传来一个单薄的声音。

“并无非议,小神冒犯了。”

沈巍把刀一收,转身就走。赵云澜跟在他身后出去,心里直打鼓。早知道大庆那死猫找不着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捅给沈巍,他干嘛脑子一抽跟人分手啊。赵云澜千算万算,还不是为了把沈巍安安全全地摘出去。

结果还是斩魂使大人把他从地府捞了出来。这人丢大发了。不过丢脸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巍不会从此真的跟他断了关系不要理他了吧。赵云澜踌躇了一下,决定发挥死缠烂打的能力把沈巍给追回来。他往前紧走了几步,一把抓住沈巍的胳膊。

“小巍……”

他才唤了一声,就被沈巍打断了。那人袖子一挥,挣开了他的手。沈巍面露恼怒,低声斥道:“别喊我!”他又气又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愤愤地一摔袖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赵云澜摸摸鼻子,实在是不敢在沈巍气头上点火,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沈巍先带着人回了趟特调处,地下的事儿是叫沈巍一把刀摆平了,可这地上的事儿还是得赵云澜自己来。上位者的猜忌本就难以打消,妖族又横插了一杠子,不知道在暗地里出了多少鬼主意。赵云澜只觉得身心俱疲,往后恐怕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没事儿了啊,小郭快,让你祝红姐收了她那神通,可别哭了。”赵云澜一手揪住扑上来的大庆的后颈皮,一边头疼地指挥着,“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啊。你们领导我好着呢,别一个个哭丧着脸成不成?”他三言两语打发了红着眼眶的小女生,又把几个糙汉子也都挨个赶去休息,这才转过身来讨好似的看了眼沈巍。

沈巍没有看他。短短半天内,他像是体会完了人间所有极端情绪。沈巍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体会到七年前他瞒下所有事,试图抹掉赵云澜的记忆,以身殉大封之时,赵云澜那恨得一周不肯理他的心情。

原来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为了保全自己而不顾一切,是那么疼。全了自己对情深义重的诠释之后撒手而去,独留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实在是太自私狭隘了。

沈巍之于赵云澜,和赵云澜之于沈巍,都是同等重要的。

 

“你不是要与我一别两宽么?”

沈巍看着急的绕着他百般讨好的人,垂了眸问了这么一句。倘若只是隐瞒对方,以身犯险,沈巍也没什么立场和他置气——他自己也干过同样的事。可是他再怎么隐瞒,也不曾,也不曾否定过半分他们的感情。

他甚至不知道赵云澜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了这句分手。

沈巍想,他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痛楚。在他孤身一人行止的漫长时光里,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受过太多伤,也尝过太多痛苦。但无论多么难捱的境地,他都熬过来了,就是因为万年前的那句真心。于他而言,不爱比死亡更令人恐惧。他甚至无法想象,倘若赵云澜不爱他,他要怎么靠着一点念想熬过下一个万年。

“我那不是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哎,小巍,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赵云澜眼尖地看到沈巍下意识地攥紧的拳。这会儿没了外人,沈巍去了那身黑袍,只穿着平日的衣服。脸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瘦的骨头都快看得见,自他们认识以来,他好像从没看过沈巍这般模样。

就连最后的大战里,沈巍满身是血,心口窝还插着一把冰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憔悴过。那时候沈巍眼中是带着光的,哪怕赴死都未曾熄灭。

是他的错。

赵云澜干脆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沈巍。他们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万险,什么样的路都一起走过来了,他不该如此轻易说出分手。赵云澜死死地抱着沈巍,干脆不管不顾地捏着他的肩膀去吻他。沈巍躲了两下,没躲开,只能被他攥着肩膀亲。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为止。沈巍被他亲的面色发红,赵云澜一松开手,沈巍就立刻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面带恼怒:“你……成何体统!”

赵云澜却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盯着他,十分郑重地开口:“沈巍,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样跟你道歉。是我想左了,你要相信,没有一别两宽。我本来想着,要是凭我自己,能带着特调处熬过这一关,我再去把你求回来。我认打认罚,死皮赖脸也要把你带回来。可要是我过不去,我就想,也算是我把你给护住了。你保护我这么多回,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保护你一回。”

沈巍一口气噎在心里,根本吐不出来。这心态他熟,他每回瞒下所有的事要护着赵云澜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当年他让赵云澜体会的感觉,这回变本加厉地全给他送了回来。但是看着面前人的模样,沈巍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他怎么舍得不原谅。

“沈巍,阿巍,小巍,宝贝儿,对不起,我错了,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你别生气了啊,气坏了我多心疼啊,你该打打该骂骂,就原谅我吧。”

赵云澜眼见他面色似有松动,立刻打蛇随棍上,一手扒着沈巍的胳膊,强硬地搂着人不放,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巍。

“我好饿啊宝贝儿,你不知道,地府这帮老东西,饭也不给我吃一口,虽然地下的东西给我我也不敢吃吧,宝贝儿你舍得看我这么饿着吗?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沈巍终于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就走,赵云澜连忙扒住他胳膊,眼巴巴地瞅着沈巍:“宝贝儿别走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被赵云澜荼毒了七年多的沈老师终于学会了用不那么严谨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他捏着手腕把赵云澜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拎下来,再完完整整地攥进了手心里。

“回家做饭。就该饿死你算了。”

沈巍冷声冷气,赵云澜却笑得跟朵花一样地抬起胳膊搂住了他。这个危机尚未结束的午后,和几个月之前一样,阳光温柔而不刺眼。他们拨开所有不必要的隐瞒与保护,在熟悉的饭菜味道里重修旧好。

一味地隐瞒和欺骗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保护,不爱之痛胜于死亡,如利刃穿心,再不欲生。一别两宽从来都带不来各生欢喜。哪怕日后前程似锦万事顺遂,倘若无你在身边,也不过是大梦一场,何来欢喜。

何来欢喜。

 

-END-


————————————————————————————

宝贝们看完文了,活动也了解一下呀(ง •̀_•́)ง具体说明在合集的第一张,简单来说这是个猜作者的活动,参与的名单在合集的活动说明中,大家多点评论好不好哇(ฅ>ω<*ฅ)


评论(88)

热度(881)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